毛大庆:创业“九十九死一生”才是真的

 
日期:2016-06-16 14:27   点击数:2086   来源:新京报   共有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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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大庆

  1969年生于北京,北京大学区域经济学博士后。2002年到2009年,任新加坡凯德置地中国控股集团北京地区常务副总经理。2009年到2015年1月,任万科集团高级副总裁、北京万科总经理。2015年1月起,任万科北京区域首席执行官,并兼任北京公司董事长。

  2015年3月,万科北京区域首席执行官毛大庆突然辞职了。

  辞职信中,毛大庆称:“我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了全新的选择:创业,怀着梦想再度出发。”4月,毛大庆的创业项目“优客工场”成立,以联合办公的形式,加入创新创业的大潮。

  一年多以来,优客工场成长迅速,7个项目已经开业,遍及国内4个城市。融资三次,估值从1.5亿元,成长到40亿元,增了26倍。

  2015年,毛大庆参加新京报“寻找中国创客”第一季活动,并获得年度中国创客称号。2016年初,优客工场推出庆峰基金,毛大庆转型成为投资人,并成为“寻找中国创客”第二季导师。

  2016年4月28日,在位于北京阳光100的优客工场,毛大庆接受了新京报记者的专访。毛大庆说,创业一年来,虽然看起来顺利,但外界的质疑如影随形,他也曾多次质疑自己。中国下一阶段的创业创新应该具有全球视野,和在全球寻找项目的能力。

  创业一年,曾多次质疑自己

  我不太赞同把创业文学化,不是非常浪漫非常时髦,就是抛家舍业、妻离子散,这显得我们很幼稚,显得我们的社会很幼稚。

  新京报:这一年多里,你从传统经济的职业经理人转型成了互联网创业者,能适应这种身份转换吗?

  毛大庆:最近我常回想过去20多年当职业经理人的过程,那种付出、消耗和花费的心思,以及担的风险和责任,虽然跟创业创始人不太一样,但是我觉得没有创业态度和企业家精神的职业经理人,也不配叫职业经理人。所以你看见那些后来也许创业成功的企业高管,他一定在原来企业里也是不错的职业经理人。

  新京报:看起来你并没有太多不适应?创业之后,你的生活状态如何?

  毛大庆:这一年里,我跟很多创业者交流,大家“对”了很多词,出来都是一样的,比如质疑、怀疑、孤独。

  新京报:为什么这么说?

  毛大庆:工作和生活没有了边界,生活就变成创业,创业就是生活。原来在职业经理人的位置上,可能你有周末还有休假的生活,创业以后,只要还没进入睡梦状态,全是在创业的生活里。

  新京报:会觉得后悔或者有些感伤吗?

  毛大庆:其实我不太赞同把创业文学化,不是非常浪漫非常时髦,就是抛家舍业、妻离子散,这显得我们很幼稚,显得我们的社会很幼稚。不是英雄就是烈士,有什么必要呢?

  新京报:你觉得什么样才算是成熟的?

  毛大庆:人人都认为我去制造一点新东西,我去创造一点新价值,是一个自己觉得很愉悦,社会觉得很正常,国家觉得对发展很有贡献,旁边人看着觉得挺朴素的一件事的时候,创业可能就真的有效果了。

  新京报:你怎么看待自己和现在的这批创业者?

  毛大庆:开复老师他们在弄创新工场时,那时还没有“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这样的巨浪,他们走这条路的时候,我还在传统经济里边,还觉得自己无限风光。

  他们当时创业很恐怖很艰苦,办公室都没有,现在的办公室也是租的,刚刚装修,地上的砖是原来超市的瓷砖,开复的办公室很多人都知道,简直就不是个办公室。但是他们仍然认为这就是方向,我觉得就是这些人,社会里总有这么批人,看得比别人远。

  新京报:你的意思是,创业者应该是这样一批看得比别人远的人?

  毛大庆:李开复、徐小平、沈南鹏这一批人,他们都已经属于上一个阶段创业,用他们的力量在继续发挥着热量,但如果这一批人越来越年长之后,还能不能出现新的李开复、新的徐小平,我是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踩节点和跟风是不一样的

  在国内联合办公的模式上,我们算是踩在双创大潮的整个节点和节拍上。

  新京报:这一年你发展得很快,从我们的年度创客获得者到今年变成了创业导师,有人说你赶上了好时机,你觉得呢?

  毛大庆:其实只能说跟国家的大步骤的节点是完全一致的,我们踩上了这个节点。

  新京报:但你说的踩节点和很多人质疑的跟风,有什么不同?

  毛大庆:跟风是你完全不明白它是怎么回事就跟进去了,可能跟了一半才发现根本就没弄明白这事是在干吗,觉得很后悔,也无法再往里边跟,最后又跳出去。

  新京报:那你为什么认为自己是踩了节点呢?

  毛大庆:联合办公我认为我们是第一家,是先行者,在国内联合办公的模式上,我们算是踩在双创大潮的整个节点和节拍上。

  新京报:节点和节拍,具体是指什么?

  毛大庆:开复老师问过我,你是什么商业模式?当时我的回答是,我们应该服务于那些中国成长的人群,或者创造性的人群,我们叫做Creative class。中国今天的状态,以及Creative class这一批人,还处在被培养的状态里面。我看到了这个需求,一大批中小微企业,包括商务人群,需要更好的、全方位的社会化服务。

  新京报:所以你认为优客工场是解决了这部分的服务问题?优客工场和现在的众创空间有什么不同?

  毛大庆:我不太喜欢“众创空间”这个词,因为它强调空间,听起来像是商业地产。而优客工场是一种空间解决方案,商业模式以租赁为基础,但联合办公最大的内容不在这儿,而是社群经济和服务。

  新京报:联合办公是以空间为平台做资源的共享?

  毛大庆:对,服务是联合办公的灵魂。要让创业者觉得除了办公室,他还能得到知识、技能、合作伙伴,以及能够共享的资源。这些都远远超过了商业地产的逻辑。

  新京报:国外的联合办公模式发展得如何?

  毛大庆:全球都有,我们是把它中国化了。

  新京报:但你说Creative class的这群人还在被培养的状态,这种模式会不会在中国太早了点?

  毛大庆:现在我们可能是在培养一种新的职场文化,创造一个新的市场。

  鼓励众创空间接待中学生

  体制要创新,教育体制的改革也很重要,能不能在中学生、小学生时就埋下他们对创新的热爱,我鼓励所有北京市的众创空间都接待中学生。

  新京报:这一年多里,你遭遇过质疑吗?

  毛大庆:很多,我自己也在质疑自己。联合办公到底是个互联网生意,还是个商业地产买卖?服务怎么搞?一会觉得自己像孵化器,一会又觉得自己像商业地产,创业目标不停在漂移,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新京报:后来怎么让自己坚定下来?

  毛大庆:那次开复生病回来,他说他觉得很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孩子,他的创业过程很艰苦。我跟他说,你知道多少人在感谢你吗?这么多年轻人因为你给他们一句鼓励,给他们刚开始的一笔钱或者一次辅导,他今天可能成了亿万富翁,或者已经开始再次创业了,我说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情,好多人在感谢你。我今天干这个事,实际上从内心深处在学习他们这种态度,这真的是由衷地这么想的。

  新京报:那你希望将来大家提到优客工场提到你,会记住你什么?

  毛大庆:我希望未来好多年轻人或从我们这儿出去的人,他不一定感谢我,但他记得我们这个地方,说曾经这儿有这么好的一种工作氛围和环境。我希望通过这样的东西慢慢地改变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他们对于事业、他人和社会的细微看法。

  新京报:《2015年全球创新企业百强名单》中国大陆没有一家企业入选,怎么看这个事?

  毛大庆:原因太多了,其中一个是评价标准不同。他们认为创新是从无到有。爱迪生叫创新,因为之前没有灯泡;乔布斯叫创新,因为原来没有智能手机。所以中国虽然有很多大的互联网公司,但都没有上榜。

  新京报:如何解决?

  毛大庆:体制要创新,创新型社会并不来自微观领域的创新,而是顶层制度创新;教育体制的改革也很重要,能不能在中学生、小学生时就埋下他们对创新的热爱。我们优客工场最近在坚定地推一件事情,就是中学生进众创空间。

  新京报:中学生创业?不会太早了一点吗?

  毛大庆:我觉得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有创新意识的孩子,那中国的未来多好啊。我鼓励所有北京市的众创空间都接待中学生,这么多的众创空间,里面这么多创业者,为什么不再一次共享给未来的这些希望呢?我们过去这一年做了很多这样的努力,虽然这个与我们的经营毫无关系,完全是公益的。

  创业“九十九死一生”才是真的

  世界有创业文化的国家,以色列和美国等等,也就是5%的成功率,中国其实5%都不到,说九死一生都太好听了,九十九死一生才是真的,这是很正常的。

  新京报:从你开始创业到现在,创业环境一直在变化,尤其是去年下半年以后,很多人说创业的咖啡凉了,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毛大庆:我不认同咖啡凉了,我觉得身边到处是创业的。只能说在某一些局部的地方,可能有一两个做得不太成功的经营不下去,关门了。

  新京报:最近很多创业者都说,在中国创业是九死一生。

  毛大庆:全世界有创业文化的国家,以色列和美国等等,也就是5%的成功率,中国其实5%都不到,说九死一生都太好听了,九十九死一生才是真的,这是很正常的。

  新京报:所以你觉得中国的创业依然很热是吗?

  毛大庆:我在美国听爱迪生的后人跟我说过一句话,让我很受刺激,他说你不要认为你们现在做得有多么先进,全世界都在互联网大潮里颠覆,如果你不颠覆,可能就死了。

  新京报:国际化是个很大的趋势,之前美国的Wework获得融资后,选择入华,把美国的中小微企业带到中国来发展。优客工场有没有出海的计划?或者成为海外公司进入中国的接驳站?

  毛大庆:最近我在跟以色列大使馆商量,成立以色列在北京的小企业服务中心。同时也有可能把优客工场开到以色列,把以色列的创业项目引入中国。我一直倡导,中国的创业创新,特别是像北京这样的城市,一定要有全球化的视野,和在全球寻找项目的能力。在美国,RocketSpace、YC项目里面有一半都是国外的。只有在全球竞争格局里面,才能找到有质量的东西。

  新京报:如果优客工场打算做这件事,会从哪些方面来操作?

  毛大庆:外国人来中国,税务工商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对搞窄门创新的技术类创业者来说,这些杂事,会把他的精力耗光。我们会用便捷性的服务,让来自国外的小企业小团队,迅速落地,免除很多麻烦,比如找办公室、注册。还会帮他们迅速融入中国文化,有社区社群可以交朋友,找到很多相同行业的合作伙伴。

  新京报:中国如果要成为一流的创业国家,还有哪些需要做的?

  毛大庆:资本也是推进创新的巨大动力,投资人的质量决定了一个国家创新的质量,中国需要一流的、世界级的投资人。

  今年会有一批伪投资人被淘汰

  真正好的投资人,自己要创过业。也许你是一个很会看项目的人,但是可能在判断创业者上会失误。

  新京报:经历了2014年的热和2015年的冷,2016年中国的创投市场,会发生什么变化?

  毛大庆:会慢慢趋于稳定,不再会出现突然变冷或变热。资本投向的角度、领域,也会变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不会说一会儿抽出来,一会儿投进去。会有一批伪投资人被淘汰。

  新京报:具体到创业领域,哪些领域会发展起来?

  毛大庆:智能化的产品越来越多,包括人工智能、VR。服务领域、教育领域,还有医疗产业,包括生命科学,都会越来越丰富。

  新京报:优客工场今年成立了庆峰基金,为什么要做这么一只基金?

  毛大庆:这个基金来源于传统的房地产行业,庆峰基金搭载在优客的平台上,帮助传统的房地产圈里寻找转型的企业和老板,渗透和参与到创新领域中来。

  新京报:优客工场本身也有投资业务,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只是一个创业者,还是一个投资人,你觉得你和其他投资人的不同在哪里?

  毛大庆:国外的投资机构会告诉你一句话,真正好的投资人,自己要创过业。我很赞同。也许你是一个很会看项目的人,但是可能在判断创业者上会失误。创过业的人看创业者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新京报:那你是怎么判断这些创业者?

  毛大庆:就是问问他们有没有我这种经历。能不能克服问题,创始人有没有可能在过程中,碰到问题就不行了?团队是不是一个完整的团队,他出现问题的时候,团队是不是能帮他?如果这些问题无法得到比较安全的答案的时候,可能是有问题的。

  新京报:“寻找中国创客”导师阎焱在接受采访时曾说,2015年出现了2000多只基金,现在一半已经没有活动了,那么庆峰基金如何保持竞争优势?

  毛大庆:我们不是单纯为做基金而做基金,因为有了优客我们才会做这个基金。从投后上说,优客工场本来就是一个投后管理机构。那些做到一半没有声音的基金,就是不懂投后管理的基金。我向来认为钱不是第一重要的,一只好的基金,它给创业者的东西远远不只是钱。